5月31日的端午节即将来临。“端午”二字最早见于晋代周处的《风土记》：“仲夏端午，烹乌角黍。”学者闻一多在《端午考》和《端午的历史教育》中，以翔实的史料考证端午节起源于古代图腾祭祀活动，在时间上早于屈原。
端午节的主要风俗之一有赛龙舟，端午节的别称还有龙舟节一说。正所谓：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距离镇远古城约13公里的㵲阳镇邓家庄厂房内，56岁的龙舟匠师李启发屈膝跪在船骨前，手持方凿沿木纹推出一道弧线，最后收尾的4条龙舟横亘在车间。这位皮肤黝黑、牙齿雪白、笑声清亮的汉子，正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镇远赛龙舟县级代表性传承人。
李启发设计并制作的十二龙头，放置于镇远古城河岸。受访者供图
木屑纷扬中，取自黔东南深山的木材已化作为弯舟骨架。24米长的龙舟，自重约1.5吨，最大载重量约3吨，可承载44个成年汉子。造船必用杉木，取其轻便坚韧；钉子得是铁匠打制的方钉，随船身弧度敲入……这些规矩，在李启发手中已成肌肉记忆。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镇远赛龙舟县级代表性传承人李启发。王子琪 摄
李启发记得，儿时最盼端午，各社区龙舟上街“亮龙”，㵲阳河两岸人群呐喊声几乎能把石狮掀翻。“在镇远，没人不爱赛龙舟，没人不想当划手。”16岁这年，老队员见他跃跃欲试，便递给他个瓢，允许他上船帮忙舀积水。“那时力气小，当划手不够格，但我舀得可利索咧。”成年后，李启发如愿从龙舟划手成长为江古镇龙舟一队鼓手，而后更是当上了非遗辉煌龙舟队的教练。他表示，鼓手如指挥掌控节奏，教练似主心骨，既要洞察队员状态，又需具备全局调控能力。
2024年民体杯全国龙舟独竹漂比赛暨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镇远第四十届赛龙舟文化节现场。镇远县融媒体中心 供图
“划好船，才能造好船。”李启发咧嘴笑着说。镇远依㵲阳河分作明代卫、府双城，而今，卫城和府城的龙舟主要分为传统组和公开组。传统组船身宽，适合站人演戏、放祭祀道具；公开组窄而长，专为竞渡设计，船身劈开浪时，恰似蛟龙掠水疾飞。“镇远龙舟赛不仅比速度，更考究造型设计、服装搭配与动作美感。各社区会根据舟头颜色定制统一服饰，确保整体协调。”李启发介绍。
镇远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入口处陈设。王子琪 摄
明万历《贵州通志·镇远府·风俗》记载着“集众搬演剧戏”的热闹——古人将陆上戏剧搬至龙舟，而今化作祭龙仪式、河灯礼花。李启发说道，“镇远龙舟能传承2000多年，靠的是骨子里的文化基因。湘黔交界处三地文化在这撞出火花，荆楚的魂、苗疆的形、中原的礼，全融在龙舟的雕纹里了，怎能不独特？”
镇远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龙头陈设。王子琪 摄
厂房东墙上，贴着李启发设计的十二社区龙舟手稿。“卫城五社区、府城七社区，西门街的老白龙、兴隆街的老青龙、民主街的皂角龙……各有各的来头。你看，像东关社区的青龙，以黑色为主基调，传说背靠龙头山，以青松不老之身，护佑一方百姓安乐。而新中社区的龙被称为雌金龙，相传它是镇远众龙之母，得供奉在天后宫……”他手机存有数百张龙纹图谱，从明清壁画到AI设计皆有涉猎。“龙首造型保留传统张颌式样，但雕花必须年年创新。”说话间，他已随手勾勒出一幅立体龙首。
李启发手绘的龙头草图。受访者 供图
秉持“守本开新”理念，李启发打造的龙舟既传承古法工艺又融入现代美学，他的龙舟订单应接不暇。“端午不只是节日，更是整座古城的传统。”暮色漫过明代城墙时，最后一方凿痕藏进龙颈。在李启发心里，十二色龙舟已在古城各处枕戈待发，龙舟划手正奔向他们的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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